006困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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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军队开拔二十天之后,安德烈发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难解的困境。

    按照目前的行军速度,大军五天之内就能赶到目的地。这里距离诺夫哥罗德已然不远,而安德烈很清楚那座城的防备力量有多么空虚。再想想这次带来的那些火炮,他觉得要不了几天就能轻易攻破诺夫哥罗德,然后压服一众贵族,登上公爵之位……然而现在,军队的粮食供应却出了大问题。

    尽管只剩五天的路程,可是口粮已经出现了严重的缺口。莫斯科公爵交给外孙的那三千兵马倒还好,他们身上的干粮至少能支撑将近十天。可是联军中其他的队伍,处境就相当不妙了。再这么往前走下去,到了后天可能就要哗变。

    在这一天的傍晚,得知了又一批车队在路上被付之一炬的消息以后,安德烈斥退了侍卫随从,独自一人走进刚刚搭建好的中军大帐里。

    斯卢茨基——那位身高体壮、一脸络腮胡的魔法师,正等候在此。

    这个帐篷就是联军的最高指挥所,能够容纳好几十个军官和贵族。而现在只有两个人,自然就显得相当空旷了。

    一进来,安德烈便问:“探查出什么结果了?”

    斯卢茨基答道:“袭击我们的粮食车队的人确实是一群滑雪佣兵。而且率领那些佣兵的人,就是许言。”

    “许言?那个下贱的小白脸!”大怒之下,安德烈一脚踢翻了旁边的桌子。

    魔法师又补充道:“虽然我只看到了最近的这一次,但前两次应该也是许言带人干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这次可是派过去了将近一千人!比前两次押运的人马加起来都多,这难道都不顶用么?”

    “许言设伏的手段非常巧妙。他在车队的前路上埋下了大量炸药,我们的人虽然多了几倍,但没死的也都被炸晕了。”

    安德烈忽然想起了一个疑点,迅速冷静了下来:“那贱人怎会有这么多炸药?诺夫哥罗德城里没有魔药铺子啊……”

    斯卢茨基想了想,揣测道:“也许有人在背后支持他。”

    “谁?该不会……真的是所罗门吧?”

    “那怎么可能呢?”斯卢茨基嗤笑了一声,“如果真的是所罗门,还需要使这种下流手段?他们完全可以直接用战车推平我们的这点凡俗军队。”

    “也罢,不谈那些了。无论如何,现在的首要问题是粮食。”安德烈走到主帅座椅前,坐了下去。他一手托着自己的脑袋,陷入了沉思。

    沉默了许久之后,斯卢茨基忽然说道:“殿下,我有一个想法。”

    “你有办法?”

    “如果我们现在掉头,往西南方向行军。那么只需要两天,就可以到达特维尔城。身为诺夫哥罗德的附庸,特维尔侯爵的立场一直很暧昧,摇摆不定……”

    “多亏你提醒我!”安德烈猛地一拍巴掌,“我们可以说特维尔侯爵与赛斯等人有联系,与所罗门暗中勾结!甚至还可以说就是他劫走了我们的粮食,激励那些贵族的私兵去拼死作战!”

    壮硕的魔法师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,笑而不语。

    但稍稍考虑了一下之后,安德烈又皱起了眉,脸上浮现出挣扎犹豫的神情:“这样会不会太放肆了一点……”

    “殿下请放心。公爵大人说过,他已经与附近的几位红衣大主教商量好了。只要您保持对神国的虔敬,神国便不会为难您。”

    ————

    在距离那顶大帐一百多公里的诺夫哥罗德城里,留里克宫的正殿之内,赛斯也觉得自己身处于困境之中。

    在刚刚结束的宫廷例会上,几位大臣都对那位神秘的“许言先生”表示了担忧。毕竟,像那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,最近这些天又莫名其妙地失踪,行迹全无——大家也的确有理由怀疑。

    让赛斯颇为无奈的是,他不仅没办法解释许言的身份,更没法透露许言的去向。而这,却又是个绕不开的问题……

    例会结束,赛斯刚刚走出正殿,就被身后的人唤住了。

    “殿下,打扰一下,我有些话想对您说。”

    赛斯转过身,看到是宫廷宰相卡尔采夫伯爵。

    “什么事?”

    卡尔采夫伯爵微微低垂着脸庞,目光中也透着恭顺尊敬的意味。他稍稍酝酿了一下,说道:“尊敬的殿下,您知道我是留里克宫的宰相,我的封地也紧挨着诺夫哥罗德。如果说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别人都选择了背叛,而只剩下一个仍旧效忠于留里克家族的臣子,那么那个人只可能是我。”

    赛斯不禁微微动容:“您的忠诚我一向都很敬佩。父亲以前也曾对我说过,您是这座宫廷里最值得信任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殿下,如果您有什么难以对他人启齿的担忧,完全可以告诉我。我会分担您所有的忧愁。”

    “忧愁?”

    “刚才我们在讨论守城之策的时候,您的态度似乎一直都有些抗拒。就好像,您觉得与我们这些大臣商量不出什么结果。所以我想问一下,您是在等待许言先生回来吗?”

    赛斯抬起手,松开了衬衣领口的第一颗纽扣。他犹豫半晌,叹了口气,说:“是啊,我在等他回来。有一些事情……需要看他那边的结果。”

    “究竟是什么事情,您可以对我透露一下吗?”

    赛斯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卡尔采夫伯爵也叹了口气:“殿下,您可知道现在大家是怎么议论您的吗?很多人都说,您对于许言先生似乎有些……太过信任、太过看重了。而其他的官员与贵族,您却一个都不信任。”

    赛斯的目光冷了下来:“但在安德烈的阴谋败露以前,也没有人向我效忠。自始至终帮助我的,只有许言先生。”

    卡尔采夫伯爵立马摇了摇头,痛心疾首地道:“您要是这么想的话,那我对于诺夫哥罗德和留里克家族的未来就真的相当担忧了。比如说我,我效忠的是留里克家族,而当时对留里克家族来说最好的人选无疑是彼得殿下。现在彼得殿下被阴谋害死,而安德烈就是凶手,那么您就成为了最好的人选。不只是我,您父亲生前的忠实下属大都是这样想的。如果您真的要成为新一代留里克公爵,许言先生的意见其实并没有您想象的那么重要,本地的高级贵族和忠实臣子的意见才能决定大局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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