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章 心之挽歌(7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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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> 眼前,分明就只有一个人,却不断地传来两个人的争执声。 相同的声音,却是完全不同的语调。
然而却只有一件事情,“她们”似是提前商量好一般,难以形容得默契——不论多少次,只要我一靠近,月见也好、梓曦也罢,都会迅速地闪身,避开我伸出的手。
已经彻底失去对于数字的概念了,也不知道是循环往复了多少次,月见最后一次避开我之后,艰难地拖着自己疲惫的身子一口气退出了很远的距离。
我无可奈何地唯有继续追上前,却又在提步之前便收住了自己的动作。
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。
“啊——!”
眼前之人——不知是月见还是梓曦——突然仰天大吼一声,紧接着,以快到无法用肉眼捕捉的速度,挥掌狠狠地朝着自己的胸口拍了下去!
一记沉闷的声响,声音不大,却几乎刺穿我的耳膜。
我惊惧地看着跪倒在地的月见,竟似是完全感受不到疼痛般,咬着牙欲图拍自己第二掌。
我飞速上前制止了她,或许是因为自残行为让她耗费太多精力了吧,这次她再没有避开我,任由我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,任由我失声恸呼着她的名。
“月见——!做什么?你在做什么?!”
感觉到怀中之人的手,正死命地拽住我胸口的衣襟,我稍稍松动了怀,垂首看向她。
只见月见紧闭着双眼,表情因为极大的痛楚而开始不断扭曲,方才被自己咬破的下唇,依旧在流着血,可这些丝毫没有影响她的言语能力。
拽住我胸口的力道越来越大,月见艰难地开口对我道:“哥、哥哥……趁我还有自我意识的、时候……快……快点儿、动手!”
“可是……”
我何尝不想快点结束这一切?!可是看着她的如此容颜,我又该如何继续对她施加痛楚?
月见虚弱地睁开眼,轻微地摇了摇头:“没有什么可是了……哥哥,虽然我仍是不清楚,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,但是身体是我自己的,我能很清晰地感觉到它的变化,慢慢地、一点一点地……它开始渐渐变得不属于我一般……哥哥,你回来了,你终于回到了我的身边……我好高兴,但是同时我也知道,这种高兴的情绪,到头了。”
月见拽着我衣襟的手,松了开来,转而抚上我的脸颊——刚才被她深深撕裂的部位。
“疼么?”
我摇头,她却没有因此而安心,她的指尖,无力地来回轻抚着我的脸,是错觉么?她的手,分明是如此冰凉,即便是千年寒冰都要逊色几分,可为什么在她的指尖之下,会有一种违和的温热感,就像是一股突兀的暖流般,透过被撕裂的伤口,一点一点,融入我的皮肤,流进我的身体,最终,与我的血液完美融合。
突然,月见笑了,和初见她时一样的浅浅微笑,然后,她对我说:“哥哥,你真好看。如果哥哥笑一笑,就会更好看了。”
我强扯着嘴角,第一次发觉,笑,原来也是一件如此困难和痛苦的事情……
“真是的……”月见颤动着唇,以与我相同的表情说道,“哥哥,你笑得比哭还难看……”
我无言,这一点,我很清楚,她不也一样么?
“不过没关系,只要有这个,不管哥哥变成什么样子,好看的、不好看的,我都会认得出来。”
如是说着,月见用毫无温度的手指,轻戳了一下我的左眼角。
然后,我的脑海中,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……
我有些迟疑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——原先被月见抠破的地方,居然已经复原了?!难怪从刚才她触碰开始我就感觉不到疼痛,还心道是自己已然麻木到连痛楚都可以浑然不觉,原来,刚才我所感受到的暖流,是月见在为我疗伤。
“月见……”
月见捂住了我的嘴巴,没有让我继续说下去,反而自顾自地继续说着:“我也是第一次庆幸自己是龙族之人,龙族的治疗术,也只有在这时候,才让我倍感有价值。果然,哥哥还是要有了这颗泪痣,才完美,有了它,你才是我的哥哥……哥哥,对不起,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,对不起,现在的我,无法治疗你脸以外的伤,我耗费全力才能勉强暂时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和意识,所以请哥哥原谅我的力不从心……”
我拼命地摇着头:“不是的,月见!你没有错,这所有的一切,都不是你的错!这都怪……”
“怪谁?”
月见抢先一步打断了我的话。
是啊,怪谁?
怪母后吗?如果不考虑她一统天下的野心,母后也不过是个痛失爱人的普通女子,而“野心”本身也是没错的,它与“雄心壮志”,往往只有一墙之隔而已。
那么,怪义父吗?毕竟他也曾深深遭受过“背叛”,如何怪得起来?
所以,只能怪我了吧……
怪我的任性妄为,如若不是我执意要离开魔界,如若不是我鬼迷心窍般地非要留在龙族,如若不是我狠心地对月见弃之不顾,如若不是我因为一时的心慈手软而下不了手,事情,又怎会发展到如此地步?!
“哥哥。”
月见虚弱的低呼声将我拉回了现实。
“哥哥的表情,像是在说,这一切,都该怪你,是么?”
我有些愕然,月见见我微愣的样子,嘴角再次上扬了:“果然,我猜对了呢。哥哥,刚才我就说了,我啊,是根本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,所以也就没办法去猜想哥哥的心思了。但是,哥哥,事到如今,谁对谁错,真的还重要么?你今天回来,难道不就是为了纠正这一切错误,让今后我们各自的道路,都回复正轨么?所以啊……”
毫无预兆地,怀中之人猛然发力,趁我不备之际,将我狠狠地推了开来,然后,在我茫然地跌坐在地之前,及时地抓住了我的手腕,将我一并从地上带起。
我们四目相对地站于近在咫尺的位置,我看到了月见坚定的眼神,是战士赴战场之前的决绝!
“哥哥!动手啊——!”
我瞪大了双眼,想听她的话,却除了摇头之外,什么动作都做不了。
月见似是早就猜到我会如此,在见到我的反应时,显得毫不意外。当然,她也没有妥协的意思,相反的,她将自己另一只空闲的手,摊开手掌举到了我的眼前。
就在我兀自揣测着她的意图时,空荡的掌心之上,迅然升腾起一团淡金色的灵焰,我的目光,牢牢地固定在了这一抹淡金之上,月见的声音,适时地在我耳边响起:“哥哥,如果你依旧下不了手,那么我只好像刚才一样,用这只手,不断地攻击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,直到生命消亡为止!”
这不是威胁,而是预言,斩钉截铁的话语中,满是命令的口吻,要求我对这一切做出了结。
“不要……不要逼我……”
“动手啊——!”
“不——!”
“哥哥!”
“别逼我!”
“动手啊!”
月见强行将我的手往上拉到自己的额头位置,然后学着我刚才封印她时的动作,将我的手掌完全地贴在了她的额头之上。
“是这样吧?哥哥,快啊——!”
我看到月见眼中的红闪烁不定,却很显然是在愈发透亮,她的自控力,看来也是要到极限了。
“哥哥!”
她在催促着我。
“月见——!”
我闭上眼,仰天高呼一声,然后……
刚才被自己划破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,一瞬间,再次因着我浑身灵力的凝聚此处而被撕裂,明明该是钻心的疼痛,我却再无知觉,尽管紧闭着眼,月见咬牙忍痛的表情却始终在我脑海中徘徊,挥之不去。
四周开始狂风大作,我听到了月见的痛呼,也或许,是梓曦的痛呼,总之,就是那样一声声悲痛交加、撕心裂肺的高呼,划破天际,直入云霄,穿透到黑暗的最底层,扒开阴霾的厚重外衣,让被遮蔽的阳光,一点一点再次洒向这片龙族大地,映照出与昔日截然不同的萧条之色。
“哥哥……”
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唤,最后一声直达心底的“哥哥”,还是让我忍不住睁开了眼,看向掌心之下笑着流泪的这个傻丫头。
“哥哥,我爱你……来生,我会再去找你……只要,只要有这个……我就不会迷路了……”
我看到她颤颤微微抬起的手臂,虽高度未及,弯曲着伸出的食指,却是准确无误地指向我脸上的某个位置,然后,在她触及到我之前,又再重重地垂下了臂。
我眨了一下干涩的眼,却再也睁不开来,夺眶而出的热流,就像是这世间最强效的粘合剂一般,牢牢地将我的眼皮,粘合在了眼珠之上,阻断了我所有的视线。
月见无意识的身体,脱力地靠在了我的胸前,然后慢慢地朝着地面滑去。我也再无力支撑两人份的重量,便任由身体自身的牵引,顺从地向后倒去。
“傻瓜,说什么来生,你只是睡一觉而已。好好的、休息吧……但是,月见……月见,我走了,不要试图找我,更不要试图记起你所忘记的一切。请一定要记住,不要再爱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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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却只有一件事情,“她们”似是提前商量好一般,难以形容得默契——不论多少次,只要我一靠近,月见也好、梓曦也罢,都会迅速地闪身,避开我伸出的手。
已经彻底失去对于数字的概念了,也不知道是循环往复了多少次,月见最后一次避开我之后,艰难地拖着自己疲惫的身子一口气退出了很远的距离。
我无可奈何地唯有继续追上前,却又在提步之前便收住了自己的动作。
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。
“啊——!”
眼前之人——不知是月见还是梓曦——突然仰天大吼一声,紧接着,以快到无法用肉眼捕捉的速度,挥掌狠狠地朝着自己的胸口拍了下去!
一记沉闷的声响,声音不大,却几乎刺穿我的耳膜。
我惊惧地看着跪倒在地的月见,竟似是完全感受不到疼痛般,咬着牙欲图拍自己第二掌。
我飞速上前制止了她,或许是因为自残行为让她耗费太多精力了吧,这次她再没有避开我,任由我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,任由我失声恸呼着她的名。
“月见——!做什么?你在做什么?!”
感觉到怀中之人的手,正死命地拽住我胸口的衣襟,我稍稍松动了怀,垂首看向她。
只见月见紧闭着双眼,表情因为极大的痛楚而开始不断扭曲,方才被自己咬破的下唇,依旧在流着血,可这些丝毫没有影响她的言语能力。
拽住我胸口的力道越来越大,月见艰难地开口对我道:“哥、哥哥……趁我还有自我意识的、时候……快……快点儿、动手!”
“可是……”
我何尝不想快点结束这一切?!可是看着她的如此容颜,我又该如何继续对她施加痛楚?
月见虚弱地睁开眼,轻微地摇了摇头:“没有什么可是了……哥哥,虽然我仍是不清楚,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,但是身体是我自己的,我能很清晰地感觉到它的变化,慢慢地、一点一点地……它开始渐渐变得不属于我一般……哥哥,你回来了,你终于回到了我的身边……我好高兴,但是同时我也知道,这种高兴的情绪,到头了。”
月见拽着我衣襟的手,松了开来,转而抚上我的脸颊——刚才被她深深撕裂的部位。
“疼么?”
我摇头,她却没有因此而安心,她的指尖,无力地来回轻抚着我的脸,是错觉么?她的手,分明是如此冰凉,即便是千年寒冰都要逊色几分,可为什么在她的指尖之下,会有一种违和的温热感,就像是一股突兀的暖流般,透过被撕裂的伤口,一点一点,融入我的皮肤,流进我的身体,最终,与我的血液完美融合。
突然,月见笑了,和初见她时一样的浅浅微笑,然后,她对我说:“哥哥,你真好看。如果哥哥笑一笑,就会更好看了。”
我强扯着嘴角,第一次发觉,笑,原来也是一件如此困难和痛苦的事情……
“真是的……”月见颤动着唇,以与我相同的表情说道,“哥哥,你笑得比哭还难看……”
我无言,这一点,我很清楚,她不也一样么?
“不过没关系,只要有这个,不管哥哥变成什么样子,好看的、不好看的,我都会认得出来。”
如是说着,月见用毫无温度的手指,轻戳了一下我的左眼角。
然后,我的脑海中,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……
我有些迟疑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——原先被月见抠破的地方,居然已经复原了?!难怪从刚才她触碰开始我就感觉不到疼痛,还心道是自己已然麻木到连痛楚都可以浑然不觉,原来,刚才我所感受到的暖流,是月见在为我疗伤。
“月见……”
月见捂住了我的嘴巴,没有让我继续说下去,反而自顾自地继续说着:“我也是第一次庆幸自己是龙族之人,龙族的治疗术,也只有在这时候,才让我倍感有价值。果然,哥哥还是要有了这颗泪痣,才完美,有了它,你才是我的哥哥……哥哥,对不起,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,对不起,现在的我,无法治疗你脸以外的伤,我耗费全力才能勉强暂时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和意识,所以请哥哥原谅我的力不从心……”
我拼命地摇着头:“不是的,月见!你没有错,这所有的一切,都不是你的错!这都怪……”
“怪谁?”
月见抢先一步打断了我的话。
是啊,怪谁?
怪母后吗?如果不考虑她一统天下的野心,母后也不过是个痛失爱人的普通女子,而“野心”本身也是没错的,它与“雄心壮志”,往往只有一墙之隔而已。
那么,怪义父吗?毕竟他也曾深深遭受过“背叛”,如何怪得起来?
所以,只能怪我了吧……
怪我的任性妄为,如若不是我执意要离开魔界,如若不是我鬼迷心窍般地非要留在龙族,如若不是我狠心地对月见弃之不顾,如若不是我因为一时的心慈手软而下不了手,事情,又怎会发展到如此地步?!
“哥哥。”
月见虚弱的低呼声将我拉回了现实。
“哥哥的表情,像是在说,这一切,都该怪你,是么?”
我有些愕然,月见见我微愣的样子,嘴角再次上扬了:“果然,我猜对了呢。哥哥,刚才我就说了,我啊,是根本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,所以也就没办法去猜想哥哥的心思了。但是,哥哥,事到如今,谁对谁错,真的还重要么?你今天回来,难道不就是为了纠正这一切错误,让今后我们各自的道路,都回复正轨么?所以啊……”
毫无预兆地,怀中之人猛然发力,趁我不备之际,将我狠狠地推了开来,然后,在我茫然地跌坐在地之前,及时地抓住了我的手腕,将我一并从地上带起。
我们四目相对地站于近在咫尺的位置,我看到了月见坚定的眼神,是战士赴战场之前的决绝!
“哥哥!动手啊——!”
我瞪大了双眼,想听她的话,却除了摇头之外,什么动作都做不了。
月见似是早就猜到我会如此,在见到我的反应时,显得毫不意外。当然,她也没有妥协的意思,相反的,她将自己另一只空闲的手,摊开手掌举到了我的眼前。
就在我兀自揣测着她的意图时,空荡的掌心之上,迅然升腾起一团淡金色的灵焰,我的目光,牢牢地固定在了这一抹淡金之上,月见的声音,适时地在我耳边响起:“哥哥,如果你依旧下不了手,那么我只好像刚才一样,用这只手,不断地攻击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,直到生命消亡为止!”
这不是威胁,而是预言,斩钉截铁的话语中,满是命令的口吻,要求我对这一切做出了结。
“不要……不要逼我……”
“动手啊——!”
“不——!”
“哥哥!”
“别逼我!”
“动手啊!”
月见强行将我的手往上拉到自己的额头位置,然后学着我刚才封印她时的动作,将我的手掌完全地贴在了她的额头之上。
“是这样吧?哥哥,快啊——!”
我看到月见眼中的红闪烁不定,却很显然是在愈发透亮,她的自控力,看来也是要到极限了。
“哥哥!”
她在催促着我。
“月见——!”
我闭上眼,仰天高呼一声,然后……
刚才被自己划破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,一瞬间,再次因着我浑身灵力的凝聚此处而被撕裂,明明该是钻心的疼痛,我却再无知觉,尽管紧闭着眼,月见咬牙忍痛的表情却始终在我脑海中徘徊,挥之不去。
四周开始狂风大作,我听到了月见的痛呼,也或许,是梓曦的痛呼,总之,就是那样一声声悲痛交加、撕心裂肺的高呼,划破天际,直入云霄,穿透到黑暗的最底层,扒开阴霾的厚重外衣,让被遮蔽的阳光,一点一点再次洒向这片龙族大地,映照出与昔日截然不同的萧条之色。
“哥哥……”
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唤,最后一声直达心底的“哥哥”,还是让我忍不住睁开了眼,看向掌心之下笑着流泪的这个傻丫头。
“哥哥,我爱你……来生,我会再去找你……只要,只要有这个……我就不会迷路了……”
我看到她颤颤微微抬起的手臂,虽高度未及,弯曲着伸出的食指,却是准确无误地指向我脸上的某个位置,然后,在她触及到我之前,又再重重地垂下了臂。
我眨了一下干涩的眼,却再也睁不开来,夺眶而出的热流,就像是这世间最强效的粘合剂一般,牢牢地将我的眼皮,粘合在了眼珠之上,阻断了我所有的视线。
月见无意识的身体,脱力地靠在了我的胸前,然后慢慢地朝着地面滑去。我也再无力支撑两人份的重量,便任由身体自身的牵引,顺从地向后倒去。
“傻瓜,说什么来生,你只是睡一觉而已。好好的、休息吧……但是,月见……月见,我走了,不要试图找我,更不要试图记起你所忘记的一切。请一定要记住,不要再爱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