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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章 夙世孽缘(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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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洛痕捂住自己的右手,向后退了几步,被义父扶住了双肩。他忿恨地甩开义父的手,想再次上前,却被义父再次按在了原地。

    “小曦,住手!”

    义父的吼声,震得我双耳生疼。月见应该也是与我同样的感觉,我看到她迅速地熄灭了手中的魔焰,一双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。

    此时的月见正与我面对面站着,因着双手捂耳的动作,她低垂着头,本就娇小的身躯不自然地蜷缩着,看着竟比平时更显单薄,如弱柳扶风。

    我的心如同刀绞,却不得不忍着这种痛楚,将自身的灵力凝聚在掌心中,抬手一掌击向她的百会穴,我没办法用更生硬或更极端的办法去制服她,只得用这个最蹩脚的办法去击晕她。

    我的掌风已开始触及到月见头顶的发,原本嵌于发丝的珠钗宝簪,尽数断裂开来,散落了一地。我有些不忍,却又无奈于唯有继续。

    这时,月见突然抬起了头,一双眼满含柔情地看向了我。

    我骇然——月见的双眸,已恢复了以往的墨黑。完全没有多作思考的时间,我在对上月见双眸的一刹那,猛然收回了自己即将触碰到月见头颅的手,却因为来不及稳住体内集中于一点的灵力,遭到了自己灵力的反噬,向后猛退一步的同时,口中即刻涌上了一股腥甜之味。

    我深吸了口气,强忍着胸口的剧痛,将满口的鲜血又咽了回去。

    “哥哥……”

    我一愣,月见的口吻,已一如百年前的那个夜晚。

    我想开口叫她,却才刚一开口,顿时体内血气翻涌,终于,才刚被我强压下的内伤,再次突发。一口鲜血从我口中喷涌而出,在地上绽开了一朵血色的曼陀罗,还有少许飞溅到了月见的裙角,在她粉红色的纱衣上,尤显突兀。

    “哥——!”

    洛痕大喊着朝我跑来,不过他完全没有机会靠近我。月见挡在了我的面前,用强大到令我们在场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灵力,为我筑起了一道防护墙,飞奔的洛痕被这突然出现的无形之墙毫不留情地弹了开去。

    “不许你们伤害他。”

    我看不见月见的脸,只能在她背后看着她单薄瘦弱的背影。因为已不再有珠钗的固定,月见周身散发的灵力气场,撩起了她淡金色的长发,如果我们不是正处在这样一个情况之下,我一定会情不自禁地感叹她的美。

    然而此时,我唯一能对她说的却是:“梓曦,收手吧。”

    此言一出,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,都愣住了。月见身周的杀气顿时消散了,三尺金丝直泻而下,掩盖住了她纤细的身躯。

    洛痕小心翼翼地伸手试探了一下,之后又在半空中挥了几下,确定了防护墙已撤消之后,立即跑到我身边扶住了我,一只手拉住了自己的袖口,抬手擦去我嘴角边残留的血痕。

    “哥,你有没有怎么样?”

    我没有心思理会他,示意性地摆了摆手之后,就想上前看月见的情况,可义父却突然严词喝止住了我。

    “别碰她!”

    我半抬的脚还没完全落地,动作就这样僵住了。而月见,仍旧背对着我,没有任何动作。

    “小曦,你给我清醒点!”

    “义父,你这是做什么?”

    洛痕的担心我是知道的,因为我和他一样,都怕义父的这一声怒吼,会再次惊扰到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月见。

    “小曦,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吗?”

    我看到月见的肩膀耸动了一下,似乎是被义父的这个问题所震慑,她的身体,也不由自主地开始微微颤抖起来。

    “回答我,你是谁?”

    义父的吼声,还在继续着,完全没有因为见到自己女儿此时的样子而动容,没有半分要留情的意思。

    “你是我御吟斐羽的女儿,你是我龙族的公主!”

    月见颤抖得愈发厉害了,水袖下的双手,也已握紧到极致,我甚至可以看到她因指甲陷进掌心而流出的鲜血……

    “看看你现在的自己,像什么样子!”

    偌大的书房之中,顿时充斥着义父愤慨之词的回响,一字字、一句句,直逼入人心中最脆弱的那个角落。

    “梓曦……我是梓曦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是龙族的公主……”

    “魔族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是魔族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是……我不是……”

    月见低声的呢喃,已变得语无伦次,语气也是惊慌到无以复加。她不住地摇着头,开始慢慢朝着我和洛痕所站的方向,后退过来。

    洛痕心疼月见的心,不会比我少半分,见到此情此景,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心绪,一把推开我,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月见。

    然而,月见却在洛痕触碰到她的瞬间,如同受惊般,立刻甩掉了他的双手。

    “梓曦,你怎么了?是我啊,我是你的洛痕哥哥。”

    “红色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

    “红色的、红色的……”

    我知道,月见说的,是洛痕的瞳……

    “小曦!”

    “梓曦!”

    义父和洛痕的吼声同时响起,月见的意志力,也终于已到达了极限,她捂住自己的双耳,大吼道:“不要——”

    这之后,她的身体,便如同失去了支撑似的,瘫倒在了地上。然而,她并没有因此而失去意识,而是在我们三人快步上前的同时,冲我们大叫道:“别过来——!”

    我们谁都不敢再继续上前。

    月见似是费了很大的劲一般,强撑着在地面上坐直了身体,双膝弯曲靠在胸前,一双臂紧紧地环住了自己的双腿。

    “不要过来,不要……我是梓曦、我是梓曦……哥哥……你们不许伤害哥哥……”

    我看着她瑟瑟发抖的身躯,心上,像被几千把刀子同时刺中,同时,还在不停地刮剜着,这种感觉,是比凌迟要残忍千倍、万倍还不止。

    “小曦,你给我站起来!你是我的女儿,给我站起来!”

    我从来不知道义父竟然是如此铁石心肠,可就算他还能看得下去,我也已忍耐到了极点!

    我飞扑到月见身边,一把将她搂紧了自己怀中,一双手紧紧地贴在她早已凉彻骨的双颊和耳朵之上,帮她隔绝义父这无情的嘶吼。

    “够了!义父,够了!别再折磨梓曦了!”

    “你给我放开!”

    “不!”

    我的双手,从月见的耳边放下,如重获至宝般地抱紧了她:“我不会放开了,再也不会了!”

    “哥哥……”

    月见疲惫地闭上了双眼,却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泪如雨下。

    我不知她此时是否已恢复了意识,我只知道,就算她早已入魔、早已不再是我所认识的月见,就算她现在就将我杀死,我也不会再松手!

    “哥……”

    洛痕走到我身边,蹲下身,一只手无力地搭上了我的肩膀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,洛痕……”

    “先别说这些了,哥,带梓曦离开这里。”

    我回头看着他强挤出的一抹笑颜,立刻又移开了视线——我已无颜再面对洛痕!

    “哥哥,不要不理我,不要丢下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会了,不会了,再也不会了。”

    我柔声安慰着蜷缩在我怀中的月见,一手托住她的后颈,一手勾起她的腿弯,小心翼翼地将她从冰冷的地面上抱了起来,径直朝着门外走去。

    “放开她。”

    义父毫无感情可言的声音,在我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响起。

    我冷笑一声,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着。

    我感受到身后直袭而来的灵力气场,紧了紧抱着月见的双手。现在对于我来说,只要保护好她就行,就算是要将我从背后击个粉身碎骨,也无所谓。

    然而,直到我跨步出门,意料中的疼痛感也并未如期而至。我略微停顿了一下,背部却迎来了一个猛烈的撞击。不过这并不是义父对我发出的攻势,而是洛痕摔倒在地之前,狠狠地撞到我后背所产生的冲击。

    我瞪大了双眼,看着卧倒在我脚下,正在擦拭自己嘴角边血痕的洛痕,大骇:“洛痕!”

    洛痕没有理我,只是飞快地从地上一跃而起,在我后背上用力推了一把:“哥!你快带梓曦走!”

    我回过头,他已与义父交上了手。

    “洛痕!”

    义父是龙之一族的君王,不可能是我们任何一个人轻易可以对付得了的,就在我喊出洛痕名字的那一刻,义父手中,已凭空幻化出一把晶莹剔透的冰刃。

    这是用灵力配合龙族的冰之咒所幻化而成的利刃,若被冰锋所伤,除非用龙族的治愈之术,否则,无论受伤之人灵力多高,都无法自行愈合伤口。

    龙族的术法,越是威力大的咒术,所需吟唱咒文的时间越长,然而这也并非是绝对的,施咒者本身的灵力强弱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。施咒者的灵力越强,咒文吟唱完毕的时间也就越短。

    洛痕的攻势很猛烈,完全是动了杀机的,然而义父却可以在全数接下洛痕的攻击之后,只凭借招与招之间短暂的空歇就幻化出如此锋利的冰刃,很显然,洛痕的力量在他面前,几乎可以说是不堪一击。

    月见在我的怀中很安静,并没有因为外界的嘈杂声和打斗声而惊醒。我有些迟疑,却也只有一瞬。

    我不能再次对不起洛痕。

    我将月见放下,尽量让她保持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坐在门边,之后,再不敢耽搁,重新回到了屋内,加入到了这场实力相差悬殊的战斗中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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