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七章 探密（一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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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鼻子好呢，错不过一点味儿。我总记得，小时候起，你爹就常拿我鼻子打趣，说我又不属狗，鼻子怎灵成这样？”
甘氏带着苦涩笑意说这些话，似是陷入儿时乐回忆，忽脸色一黯，眼中朦胧，“也不知如今你爹人哪里，是死是活……”
甘氏重重叹了口气，没再说下去。
她没法说下去，她如何说下去？
秦天河一走十年，内心里，她当然希望与自己青梅竹马丈夫还无恙活着；可若是活着，十年音讯全无，人心又会变成什么样儿？
甘氏不敢深想。
凤翎也没法接她话
她知道秦天河不但活着，还左拥右抱锦衣玉食活得比他们所有人都好。
娘总有一天也会知道这个事实，然后痛苦会接踵而来。
可若是非要迎接这样事实，就让这种被背叛痛苦量来得晚些吧。
拼了她重生性命，也要让娘量远离前世命运！
凤翎紧咬下唇，不自觉叹了口气。
甘氏却是误会了叹气含义，轻拍她背，柔声安慰她，“别担心，你爹……肯定是什么事儿耽搁了，他……”
甘氏伸手悄悄按自己眼角，声音低得几不可闻，“他定然还活着。”
凤翎冷笑轻哼一声，死了才好呢！
他要死了，他们就能幸福。
甘氏放开她，起身铺床准备洗漱，一边说道，“早些睡吧，昨儿个也没睡好，小脸黑得。”
凤翎这才想起来。她还有重事情要做。
那本《常氏毒术》明日要还，她还有大半图谱未描。
临摹植物图谱是件很费劲事情，一丝一毫都错不得。
凤翎赶紧起身，手脚麻利随甘氏洗漱完毕，等甘氏睡下，凤翎忙了大半宿，实睁不开眼才躺下。
第二日随甘氏一早起了，又向齐氏告了一天假，屋里写写画画一个上午，直到未时将过。凤翎总算将整本册子描摩完毕，揉揉酸疼肩膀，凤翎微松了口气。
闭上眼睛。书中一字一句竟接二连三闪现出来。
平时没怎么感觉，这时凤翎自己都觉得十分奇怪。
重生以后记忆，似乎比上世要好上许多。
册子上原本都是晦涩难记草药名，调制方法，她还怕自己记不住。谁知只看了一遍，摩了一遍，册子中所有东西便如牢牢刻了脑海中。
书中每种草药，大到叶片，小到脉络，只要她一闭眼。脑中便如展开一幅图画，画中之物如眼见，清晰得让她吃惊。
虽然前世并没有什么寻草制药经验。但凤翎相信，只要能寻着草药，她就能认得出来，再假以时日，她定能将书中所述蛇药方配制成功。
现是腊月。二哥遭蛇毒是明年三月，她得抓紧时间。
还有外公屋里藏着东西。
她得多去几趟南山。
凤翎起身拿起册子出门。
和记忆中一样。祭拜过后，甘氏便开始忙得脚不着地。
也幸亏是这样，甘氏早上起来以后就再无暇于她，也就省去了她费心思解释麻烦。
凤翎径直往厨房而去，这个时候，甘氏应该炸豆腐丸子。
豆腐丸子是乡里人家年时都会准备食品。以豆腐、地瓜丝、面粉加水和成浆糊，捏成丸状下油炸透后，放篮中挂于檐下，年后还可以保存很长一段时间。
豆腐丸子带着些肉味，能储油，可煮汤可红烧，对于年后菜色贫乏农家来说，豆腐丸子无疑是一种方便且美味食品，也就需要准备一定数量。
所以往年这个时候，炸豆腐丸子是甘氏头等大事，常一弄就是几个时辰，每次都会因为炉边呆久了，回屋就流鼻血。
今天却有些不同。
凤翎厨房找着甘氏时候，她正手把手教罗氏炸豆腐丸子。
甘氏教得认真，放慢了动作边说边示范。
“这样，舀手中，稍用些力，挤成丸子，再用汤匙一刮，”随着甘氏话音，一个圆乎乎丸子便从甘氏指缝间探出脑袋来，再落入灶间油锅里，冒着泡油里滚上几滚。
“等外皮硬了，再轻轻拨动，等颜色变得八成金黄，就要捞出，不然会太过。”
罗氏边听边点头，神情之间虽有些忿忿，但却是敢怒不敢言。
看来情形就像凤翎猜想一样，罗氏并没有因为昨天事情就被遣回娘家，但有了这个教训，秦家小院里也足够消停几天。
“这是我教你做后一个，琼花，你好好记着，剩下都归你。”
甘氏又熟练往锅里挤了个丸子，便将手中汤匙递给罗氏，自己则往边上退开一小步，将灶前位置给罗氏让出来，一边说道，“咱爹爱吃这丸子，有你昨儿事情，你也正好做了哄他开心。”
言下之意，再耍什么花招，后果就会昨晚一样。
罗氏不答，接过汤匙，气哄哄往锅里挤丸子，结果力度太大，丸子跳进锅里就溅了几滴油出来，正中罗氏手背。
罗氏“啊”一声跳开。
甘氏只说了句“当心，油热，”便又去忙自己。
罗氏只得将手背用力往围裙上擦擦，再去挤丸子。
灶边放了一小盘金黄色、圆滚滚豆腐丸子，旁边一个小瓷碗中盛放着几个黑得如焦炭一般，隐约能看出丸子形状东西。
大概是罗氏炸出来。
凤翎想，晚上孝敬爷奶菜色里面一定有一盘黑丸子汤。
乘胜追击，她教过甘氏。
“娘，我要去趟冯先生那里，一会回啊。”
凤翎冲甘氏喊了一声。
甘氏正忙，只是“恩”了一声，没有多问。
凤翎转身便走，她不需要再关心罗氏。
对于罗氏，凤翎相信，甘氏己经游刃有余。
到书院找到冯伦还书，谢过一番，一起去探冯娟。
冯娟大概是昨日吓着了，正昏昏地发热，冯先生陪着她。
见到凤翎，冯先生便又将昨日发生事情细细询问一番，包括那两人长相，特征，以及冯伦冯娟下山之后那两人是否离去。
凤翎皆如实告知，只是怕吓着冯娟，凤翎便隐瞒了毁尸灭迹这段，只说猜想那两人己经下山。
冯先生蹙紧眉头，微垂着头思量很久，才又抬了眸子看她，问，“外公屋子……可曾有什么异相？”
“不曾。”
凤翎摇头，面上没什么变化，却是心头大骇：那些黑衣人难道是因为外公屋子而来？冯先生联想能力是不是太强了一些？还是……关于外公屋子，冯先生又知道多少？那屋子里究竟藏什么？
凤翎忍不住瞥了冯先生一眼，
冯先生侧坐着。
略显发白阳光透过墙上花草纹样浮雕八宝格子窗照射进来，冯先生明朗俊逸脸上投下几许光亮，而冯先生另一边侧脸，却因为落阴影之中，神情便如刀刻一般冷峭。
凤翎有些坐不住了。
正巧冯娟梦中嘟嚷要水喝，冯先生忙着照顾，凤翎趁机便起身告辞。
冯先生点头，让冯伦送她出来。
冯伦面色比平常苍白了许多，想来对于昨天事情也是心有余悸。
冯伦将冯先生说，别再独自去南山之类话反复嘱咐了凤翎，又看着凤翎往回去方向走出了老远，这才扭头回屋。
等转头时再见不着冯伦，凤翎转身就跑。
她要去外公屋中一探！无论如何，今天一定要知道，外公费心思深藏地下而那些人拼了性命想要东西究竟是什么！
昨日她亲眼看着那两名黑衣公子下山，另些黑衣人又那美貌公子手下死死，伤伤，这些人近期之内应该都不会回来才是。
这些年来，他们一家从来没有发现屋里有被翻动过异相，这次也一样。说明这些人或许也与初时她一样，被屋中简单陈设所惑，说不定也与她曾经一样，怀疑屋中是否藏着东西也未可知。
又或许，他们来祭拜之前，己经仔细搜过屋子却一无所获。
她必须那些人之前掘出屋子秘密！
腊梅浓香中，小屋依旧如凤翎每次见到一样，静静地，孤独地，山中兀自伫立远望，如一位饱经风霜老人。
推开虚掩门，
昨日才被打扫过，屋里纤尘未染。一涌而入阳光即刻驱散所有阴霾，照亮了屋内每一处角落。
阳光下，似乎任何秘密都无所遁形。
只有里间高处有一扇窄长窗户。
掩上门，光明跟着被关门外，屋里一切便都跟着隐隐绰绰。
屋里静谧得凤翎能听见自己心跳，“咚咚咚咚”地，擂鼓一般。
凤翎几步奔到石马旁边，双膝跪地，从怀中掏出那枚凤翎戒子，托手中往马肚下送去，一股强大吸力便将它吸了过去。
“叮……！”
“左三，右二，左，”凤翎默念。拉！
“嗒嗒嗒嗒，嗒嗒嗒嗒！”
石器移动声音不绝于耳，脚边裂缝越来越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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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鼻子好呢，错不过一点味儿。我总记得，小时候起，你爹就常拿我鼻子打趣，说我又不属狗，鼻子怎灵成这样？”
甘氏带着苦涩笑意说这些话，似是陷入儿时乐回忆，忽脸色一黯，眼中朦胧，“也不知如今你爹人哪里，是死是活……”
甘氏重重叹了口气，没再说下去。
她没法说下去，她如何说下去？
秦天河一走十年，内心里，她当然希望与自己青梅竹马丈夫还无恙活着；可若是活着，十年音讯全无，人心又会变成什么样儿？
甘氏不敢深想。
凤翎也没法接她话
她知道秦天河不但活着，还左拥右抱锦衣玉食活得比他们所有人都好。
娘总有一天也会知道这个事实，然后痛苦会接踵而来。
可若是非要迎接这样事实，就让这种被背叛痛苦量来得晚些吧。
拼了她重生性命，也要让娘量远离前世命运！
凤翎紧咬下唇，不自觉叹了口气。
甘氏却是误会了叹气含义，轻拍她背，柔声安慰她，“别担心，你爹……肯定是什么事儿耽搁了，他……”
甘氏伸手悄悄按自己眼角，声音低得几不可闻，“他定然还活着。”
凤翎冷笑轻哼一声，死了才好呢！
他要死了，他们就能幸福。
甘氏放开她，起身铺床准备洗漱，一边说道，“早些睡吧，昨儿个也没睡好，小脸黑得。”
凤翎这才想起来。她还有重事情要做。
那本《常氏毒术》明日要还，她还有大半图谱未描。
临摹植物图谱是件很费劲事情，一丝一毫都错不得。
凤翎赶紧起身，手脚麻利随甘氏洗漱完毕，等甘氏睡下，凤翎忙了大半宿，实睁不开眼才躺下。
第二日随甘氏一早起了，又向齐氏告了一天假，屋里写写画画一个上午，直到未时将过。凤翎总算将整本册子描摩完毕，揉揉酸疼肩膀，凤翎微松了口气。
闭上眼睛。书中一字一句竟接二连三闪现出来。
平时没怎么感觉，这时凤翎自己都觉得十分奇怪。
重生以后记忆，似乎比上世要好上许多。
册子上原本都是晦涩难记草药名，调制方法，她还怕自己记不住。谁知只看了一遍，摩了一遍，册子中所有东西便如牢牢刻了脑海中。
书中每种草药，大到叶片，小到脉络，只要她一闭眼。脑中便如展开一幅图画，画中之物如眼见，清晰得让她吃惊。
虽然前世并没有什么寻草制药经验。但凤翎相信，只要能寻着草药，她就能认得出来，再假以时日，她定能将书中所述蛇药方配制成功。
现是腊月。二哥遭蛇毒是明年三月，她得抓紧时间。
还有外公屋里藏着东西。
她得多去几趟南山。
凤翎起身拿起册子出门。
和记忆中一样。祭拜过后，甘氏便开始忙得脚不着地。
也幸亏是这样，甘氏早上起来以后就再无暇于她，也就省去了她费心思解释麻烦。
凤翎径直往厨房而去，这个时候，甘氏应该炸豆腐丸子。
豆腐丸子是乡里人家年时都会准备食品。以豆腐、地瓜丝、面粉加水和成浆糊，捏成丸状下油炸透后，放篮中挂于檐下，年后还可以保存很长一段时间。
豆腐丸子带着些肉味，能储油，可煮汤可红烧，对于年后菜色贫乏农家来说，豆腐丸子无疑是一种方便且美味食品，也就需要准备一定数量。
所以往年这个时候，炸豆腐丸子是甘氏头等大事，常一弄就是几个时辰，每次都会因为炉边呆久了，回屋就流鼻血。
今天却有些不同。
凤翎厨房找着甘氏时候，她正手把手教罗氏炸豆腐丸子。
甘氏教得认真，放慢了动作边说边示范。
“这样，舀手中，稍用些力，挤成丸子，再用汤匙一刮，”随着甘氏话音，一个圆乎乎丸子便从甘氏指缝间探出脑袋来，再落入灶间油锅里，冒着泡油里滚上几滚。
“等外皮硬了，再轻轻拨动，等颜色变得八成金黄，就要捞出，不然会太过。”
罗氏边听边点头，神情之间虽有些忿忿，但却是敢怒不敢言。
看来情形就像凤翎猜想一样，罗氏并没有因为昨天事情就被遣回娘家，但有了这个教训，秦家小院里也足够消停几天。
“这是我教你做后一个，琼花，你好好记着，剩下都归你。”
甘氏又熟练往锅里挤了个丸子，便将手中汤匙递给罗氏，自己则往边上退开一小步，将灶前位置给罗氏让出来，一边说道，“咱爹爱吃这丸子，有你昨儿事情，你也正好做了哄他开心。”
言下之意，再耍什么花招，后果就会昨晚一样。
罗氏不答，接过汤匙，气哄哄往锅里挤丸子，结果力度太大，丸子跳进锅里就溅了几滴油出来，正中罗氏手背。
罗氏“啊”一声跳开。
甘氏只说了句“当心，油热，”便又去忙自己。
罗氏只得将手背用力往围裙上擦擦，再去挤丸子。
灶边放了一小盘金黄色、圆滚滚豆腐丸子，旁边一个小瓷碗中盛放着几个黑得如焦炭一般，隐约能看出丸子形状东西。
大概是罗氏炸出来。
凤翎想，晚上孝敬爷奶菜色里面一定有一盘黑丸子汤。
乘胜追击，她教过甘氏。
“娘，我要去趟冯先生那里，一会回啊。”
凤翎冲甘氏喊了一声。
甘氏正忙，只是“恩”了一声，没有多问。
凤翎转身便走，她不需要再关心罗氏。
对于罗氏，凤翎相信，甘氏己经游刃有余。
到书院找到冯伦还书，谢过一番，一起去探冯娟。
冯娟大概是昨日吓着了，正昏昏地发热，冯先生陪着她。
见到凤翎，冯先生便又将昨日发生事情细细询问一番，包括那两人长相，特征，以及冯伦冯娟下山之后那两人是否离去。
凤翎皆如实告知，只是怕吓着冯娟，凤翎便隐瞒了毁尸灭迹这段，只说猜想那两人己经下山。
冯先生蹙紧眉头，微垂着头思量很久，才又抬了眸子看她，问，“外公屋子……可曾有什么异相？”
“不曾。”
凤翎摇头，面上没什么变化，却是心头大骇：那些黑衣人难道是因为外公屋子而来？冯先生联想能力是不是太强了一些？还是……关于外公屋子，冯先生又知道多少？那屋子里究竟藏什么？
凤翎忍不住瞥了冯先生一眼，
冯先生侧坐着。
略显发白阳光透过墙上花草纹样浮雕八宝格子窗照射进来，冯先生明朗俊逸脸上投下几许光亮，而冯先生另一边侧脸，却因为落阴影之中，神情便如刀刻一般冷峭。
凤翎有些坐不住了。
正巧冯娟梦中嘟嚷要水喝，冯先生忙着照顾，凤翎趁机便起身告辞。
冯先生点头，让冯伦送她出来。
冯伦面色比平常苍白了许多，想来对于昨天事情也是心有余悸。
冯伦将冯先生说，别再独自去南山之类话反复嘱咐了凤翎，又看着凤翎往回去方向走出了老远，这才扭头回屋。
等转头时再见不着冯伦，凤翎转身就跑。
她要去外公屋中一探！无论如何，今天一定要知道，外公费心思深藏地下而那些人拼了性命想要东西究竟是什么！
昨日她亲眼看着那两名黑衣公子下山，另些黑衣人又那美貌公子手下死死，伤伤，这些人近期之内应该都不会回来才是。
这些年来，他们一家从来没有发现屋里有被翻动过异相，这次也一样。说明这些人或许也与初时她一样，被屋中简单陈设所惑，说不定也与她曾经一样，怀疑屋中是否藏着东西也未可知。
又或许，他们来祭拜之前，己经仔细搜过屋子却一无所获。
她必须那些人之前掘出屋子秘密！
腊梅浓香中，小屋依旧如凤翎每次见到一样，静静地，孤独地，山中兀自伫立远望，如一位饱经风霜老人。
推开虚掩门，
昨日才被打扫过，屋里纤尘未染。一涌而入阳光即刻驱散所有阴霾，照亮了屋内每一处角落。
阳光下，似乎任何秘密都无所遁形。
只有里间高处有一扇窄长窗户。
掩上门，光明跟着被关门外，屋里一切便都跟着隐隐绰绰。
屋里静谧得凤翎能听见自己心跳，“咚咚咚咚”地，擂鼓一般。
凤翎几步奔到石马旁边，双膝跪地，从怀中掏出那枚凤翎戒子，托手中往马肚下送去，一股强大吸力便将它吸了过去。
“叮……！”
“左三，右二，左，”凤翎默念。拉！
“嗒嗒嗒嗒，嗒嗒嗒嗒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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