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心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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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自从上次和老谭重逢之后,艳华的心好几天没平静。记忆的门一旦打开,想关上就不容易了。这些年她一直没忘记那个曾经的光头男孩,没忘记和他在一起时的日子。

    这个深深走进心里的男人,是那么的放不下。有时候就想,当时自己再主动点,可能就和他在一起了。如果真和他在一起了,日子会什么样呢?会有一个家,有个孩子,一家三口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过日子。

    哎,世事弄人。一转眼十五年过去了,现在的他已经有了家庭,有个可爱的儿子,一家三口过得很幸福。自己也有了家,虽然没有孩子,但是老邓对自己很好,拿自己当孩子一样疼爱呵护,很幸福。

   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?衣食无忧,老邓每个月把工资如数上交。自己在家没事,收拾屋子洗衣做饭是活。把老邓伺候的舒舒服服体体面面的,男人嘛,家里的顶梁柱,在外面就得体面。男人身上衣,背后家中妻,自己要做的是一个合格的家庭主妇。

    只是最近两年,老邓的工作越来越忙,总出差去外地,把自己一个人留在家里有些空虚寂寞。不去外地的时候下班也很晚,有时还满身酒气的回来,到家躺在床上就睡,鼾声如雷,第二天起来吃完饭就上班,想和他说说话唠唠嗑儿的时间都没有。没当工段长的时候还能陪自己聊聊,现在倒好,连说句话都费劲了。

    但是老邓还行,除了比以前忙之外,别的地方没变,对自己还是和以前一样。

    只是一个人在家的空虚寂寞实在熬人。最快乐的事是每天晚上做好饭菜等老邓回来,然后俩人温馨快乐的一起吃饭。好像这个权利也被剥夺了,老邓动不动打电话说晚上加班赶任务,不回家吃饭。每次接完电话都十分失望和沮丧,一个人坐在饭桌前发呆,心里数落着老邓的同时暗暗生着闷气。

    有一次她和老邓说在家待着实在没意思,你还不总回家吃饭,想出去找个工作,给自己找个事做,这样时间还能过得快些。老邓说实在不愿在家待着找个活干也行,但不要太累了,最好是半天班。

    半天班也行呀,总比在家待着强。刚四十,再待就废了。她还不像别的女人,可以去打打麻将,或者是约几个闺蜜喝喝酒唱唱歌,再不去购物美容,这些都不喜欢,只喜欢安静。

    她想出去转转,看看有没有招工的。

    把自己收拾的立立正正,然后走出家门,出了小区,来到大街上。一边走一边留意旁边的店铺,看有没有商家贴招聘的。

    前面的浴池门口支个牌子,上面写着招男女搓澡工。看了一眼,心说这活干不了,自己不行。不敢想象穿着浴服手上戴着搓澡巾给人搓澡样儿,想想就笑了。又往前走了一会儿,一家药房招售货员,心想这个行,适合自己。进去一问人家是招夜间的,又退了出来。

    继续往前走,也不着急,心说自己是有一搭无一撞的,碰上最好,碰不上就当逛街了。天气挺好,阳光明媚,没有风,背阴处的积雪都在悄悄的融化。感觉走热了,把羽绒服的拉链往下拉拉,把丰满的胸脯漏出来。看了一眼自己的胸脯,很骄傲,四十岁的女人有着不输年轻姑娘的身材,很满足。

    快到千山路了,路口有家理发店招洗头的,但是有年龄限制,得二十五以下。前面有家饭店招洗碗的,想进去问问了,一想洗碗必须全天班,自己上不了,晚上还得给老邓做饭呢。

    不知不觉到了三台子地铁口,看到对面乐购超市,心想进去看看,超市卖货的一般都是半天班,也许有招聘的。

    进去转悠一圈,脚都走的酸疼,也没见到哪个档口有招聘的。不禁有些气馁,心说找个活儿这么费劲吗?

    看看快一点了,十点多出来的,逛了仨小时,工作没找着,还饿了。找个地方吃口饭,然后回家。虽然家里有饭有菜,回去还得现做,不想费事,再说回去还得走二十多分钟,已经走不动了。今天犒劳犒劳自己,在外面吃顿好的,弥补一下走了仨小时的精神损失。

    她想到超市的美食街去吃,这时电话响了,把手机从包里掏出来,看了一下,是小燕打来的。

    “喂,艳华,在哪呢?”小燕问。

    “乐购。”

    “逛超市去了?买啥呢?”

    “啥也没买,随便逛逛。”

    “吃饭没?过来吃点,我和朋友在赤山路吃烤肉呢,过来呀。”小燕热情的发出邀请。

    确实饿了,但听小燕说和朋友在一起吃饭,心里不想去,和她的朋友不认识,不愿意和不认识的人在一起吃饭,于是说:“不了,你吃吧。”

    “过来吧,你认识,就是上回吃饭的刘哥。”

    回想了一下,上回吃饭的时候刘哥给她的印象不错,并且还是老谭的朋友,有点动心思。

    那边小燕说:“等你呀,快点。”说完把电话挂了。

    想了想,心说是刘哥还好,过去吧,反正自己也饿了。到烤肉店的时候小燕和刘哥刚开始烤,和刘哥打声招呼,坐了下来。

    看艳华到了,小燕问刘哥:“刘哥,那个光头厨师呢?上班了?”

    刘哥说:“上班了,在关东人家。”

    “关东人家?离我家挺近的。”艳华说。

    小燕看着艳华,取笑道:“艳华,你和他年轻的时候是不是有一腿?”

    艳华瞪了小燕一眼,说:“那可没有,我倒是想了,人家有对象。”

    小燕说:“看着挺爷们儿的,有机会给我介绍介绍,我就喜欢这样的。”

    刘哥皱了一下眉,说:“谭老弟挺好,正经人。”

    刘哥总在麻将社待着,对小燕这样的女人非常了解。知道她说这话的意思,并不是想和老谭处铁子那么简单,而是看中了老谭每个月挣得那些钱,想和老谭走得近些,或者是发生点啥,然后叫老谭给她花钱。他也知道小燕和自己走得很近的原因,但是他有自己的原则,喝点酒唠唠嗑行,别的事不可能,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谁能够取代老伴的位置。

    那可是三十多年患难与共的夫妻呀,风风雨雨走过了大半辈子,不能到老了来个晚节不保。现在打个小麻将,喝点小酒没事,就算跟女的喝酒老伴也不说啥,这是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信任。他看不惯小燕的这派作风,但又好面子,每次小燕喊他喝酒都不好意思拒绝,加上是好酒之人,只要有人陪喝酒就行,也不管是谁了。

    今天点子还行,赢了八十块钱。准备喊一起打麻将的王明出来喝点的,王明输了,想捞捞。小燕看自己没输钱,就张罗着出来。人家一个女的开口了,也不能说不喝,就出来了。

    小燕问艳华逛超市都买啥了,艳华说啥也没买,找工作了。

    “你真是闲的,有你家老邓养着还找啥工作,实在没意思就打打小麻将,不比上班强。”小燕说。

    艳华道:“我可打不了麻将,一进屋全是烟,熏也熏死了,我都纳闷你是咋待的。”

    “习惯就好了,主要是你不抽烟,抽烟人不怕烟味。”小燕说。

    “能不打尽量不打,跟你说在麻将社待一天浑身都是烟味,我每天回家得在门厅把衣服裤子全脱了才敢进去,要不然全是味。你嫂子烦烟,不反对我打麻将,就烦我抽烟。”刘哥说。

    “那你就别玩了呗,眼神还不好。”艳华说。

    “你说我不玩干啥去?你嫂子上班,白天就我自己在家,除了听半导体就是睡觉,玩一辈子了,到麻将社人多还热闹点,大伙儿一懆懆时间过得快,一晃一天就过去了。”刘哥说。

    “你家我嫂子行,半天班,我就省思找个那样的班上,要不然一天在家也没意思。”艳华说。

    小燕对艳华说:“你也是笨,还自己找活,你家老邓是工段长,认识的人有的是,再说厂内超市总招人,都是半天班,你要想干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。”

    “他不愿意让我去厂内超市干。”艳华说。

    “啥是不愿意让你干,那是怕你知道他干坏事。”小燕说。

    “我家老邓不是那样人。”

    “还不是那样人?”小燕撇撇嘴,说:“老爷们都骚,尤其你家老邓还是工段长,有实权,女的都往身上扑。”

    艳华笑了,对小燕说:“别埋汰我家老邓。”

    “跟你说艳华,看你家老邓挺老实,那是在你跟前儿,在外面啥样你知道吗?你也实惠,老爷们说啥是啥,跟你说吧,别说工段长了,在车间当个小官都有女的往上贴,一个班组长还俩铁子呢。再说飞机厂好单位,效益好,挣得多,哪黄它都不带黄的。三台子就指着飞机厂活着呢。现在一说是飞机厂职工都另眼相看,香饽饽。”

    小燕不管不顾的说着,在她说的时候刘哥和艳华都有些生气。她说老爷们儿都骚,这话刘哥听着蹦耳朵。自己也是老爷们儿,那意思自己也骚呗?好心好意请吃饭,捞了个骚骂名,有些不值当。心说以后说啥也不和她出来吃饭了,这女人说话不管不顾,嘴上连个把门的都没有。

    艳华也很生气,心里合计要是像小燕说的那样,老邓在外面也是有铁子的人。就算是有,你小燕也不该这么直白的说出来,旁边还有刘哥呢。好像你看到一样,真要是这样你该早告诉我,而不是到现在才说。

    俗话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,艳华心里泛着合计,心想老邓在外面是不是真有铁子呢?最近这段时间他确实有点不对劲,一到家就说累,浑身没劲,连那事也不做了,以前他可是挺积极的。

    人呀,不怕瞎说,就怕瞎合计。只要一合计上就像真有了啥事似的,在心里就去不掉了,成了心病,总想着整明白它。现在的艳华就是这样,隐隐约约的感觉老邓在外面有女人了,并且脑袋里还幻想了女人的形象。

    小燕说完刘哥和艳华都没吱声,艳华心里合计着老邓,刘哥则是不想说话,一时间有些冷场和尴尬。小燕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有点过,反应的很快,先自嘲的笑了笑,对刘哥说:“嗨,看我这嘴,刘哥你别在意,我说的老爷们儿不包括你,你啥样我知道,老大哥,正派,讲究,最正义了。”

    刘哥不自然的笑笑,没计较这些,毕竟是当过体育老师的人,不能跟小燕一般见识,当然,也没有瞧不起的意思,说道:“没事,随便说,我不在意。”

    “刘哥,咱俩喝一个。”小燕举着酒杯说。

    俩人喝了口酒。

    放下酒杯之后刘哥问艳华:“你老公是工段长?”

    艳华说:“是。”

    刘哥又问:“哪个厂的?”

    “三十四厂。”

    “我认识一个工段长,姓韩,三十三厂的。他们忙,总上外地,全国各地只要有战斗机的地方都去,说是去检修和排故障,训练新手。出外地行,有补助,开双份工资,待遇还好,就是不让随便出去,有保密条例。你老公也不让出国吧?”刘哥问。

    “嗯,他出国费劲,不让,全国各地行。”艳华说。

    “飞机厂行,好单位,现在省城好单位没几个,飞机厂算说得着的了。”刘哥说。

    艳华笑着点点头。

    刘哥说:“哪天有时间的,咱们到关东人家吃饭去,和老谭喝点。他现在上班没时间,出不来,咱们上他那喝去。”

    这个建议马上得到艳华的赞同,说:“好呀,关东人家离我家还近,走着就五分钟。你们去的时候提前给我打电话,我在路口等你们。”

    小燕说:“他家挺大的,档次挺高,消费肯定不低。”

    虽然她是总上饭店的人,但混的不行,高消费对她来说很少。请她吃饭的男人也都不是有钱人,去的是小饭店,像今天这样的烤肉店都很少来。在麻将社混的女的一般都很好糊弄,一顿饭百八十块钱就行。所以当刘哥说去关东人家吃饭她最先想到的是高消费。

    刘哥说:“管他消费高低干啥,只要高兴就行,咱们也不差钱,到时候我请,给谭老弟捧场去。到那吃个小笨鸡,来个炖酸菜,喝点小烧挺好。听说他家还有火炕呢,让谭老弟给整个带火炕的屋,好好喝喝。”

    艳华说:“开业的时候我去过一次,他家的鱼挺好吃,搁铁锅上的,量大,实惠。”

    刘哥说:“三台子饭店菜量都大,量小了没人去。”

    小燕来了精神,说:“那咱们就定个时间,到时候去呗。”

    刘哥说:“我随时都有时间,就看你们俩了。”

    艳华说:“下星期吧,咱们周一去,周一不忙,老谭能有时间陪咱们。”

    于是三个人订好了下周一去关东人家给老谭捧场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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